開欄語:由泉州市紀委編著的《溫陵清官史話》一書已由方正出版社出版發(fā)行。該書匯編了泉州歷史上六十位清官廉吏,他們志存高遠、操守廉潔、清正無私、剛正不阿、忠于職守、體恤黎民,他們流芳百世,聲名遠揚,值得我們后來人敬仰。即日起,“刺桐清風”公眾號將進行連載,讓更多的黨員干部和群眾在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中汲取營養(yǎng),筑牢廉潔心;教育引導黨員干部見賢思齊,堅持“吾日三省吾身”,堅守共產(chǎn)黨人精神家園,讓清正廉潔內化于心、外化于行。
持廉如水李廷機
明代清廉著稱的官吏李廷機,官至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,進入內閣六年,為政極清廉,且以廉、正、勤、儉俱全著稱于世,事跡載入《明史》,故事至今傳誦,泉州百姓親切稱為李相國,故里稱為“賢相里”,居巷被譽為“甘棠巷”。
甘棠巷
李廷機,字爾張,號九我,泉州鯉城區(qū)浮橋人,生于嘉靖二十年(1541)。出身貧寒,勵志勤學,選入太學。隆慶四年(1570),順天鄉(xiāng)試解元。萬歷十一年(1583),會試會元,殿試榜眼,差點連中三元,轟動一時。萬歷三十五年(1607),以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同福清人葉向高一道入閣,相當于宰相了。萬歷四十四年(1616),病逝于泉州。
府文廟的李文節(jié)公祠
李廷機為官,秉性剛直公正。高中榜眼步入仕途后,因政績顯著,且極為清廉,不斷得到提拔,從編修而國子監(jiān)祭酒、南京吏部并署南京戶、工兩部、北京禮部,多次上疏萬歷皇帝,反對礦監(jiān)、稅監(jiān)擾害民間商人,請求罷撤,深得萬歷帝器重和信任。萬歷十九年(1591),主持浙江鄉(xiāng)試,為嚴肅考紀,防止前科屢屢發(fā)生的舞弊,堅拒各種贈送請托,“地主諸公饋贈,一切卻之”。分閱試卷時,讓擬票分出上中下三等,“上卷批點,下卷莫動,一并呈來”。親自檢查,“虛心遍閱,去取自裁”。杜絕舞弊和不公正行為。南京吏部任上,主持三年十二考,每次都在考前曉諭應試者:“此爾等一途功名,我秉公閱卷,決不將爾等功名做人事”。一掃“南吏部四季考吏,或請托,或漏題,或奸詭,或忽略”的各種營私舞弊風,并為朝廷選拔了一批有用之才。《明史》贊其“遇事有執(zhí),尤廉潔”。
萬歷二十七年(1599),李廷機“典京察,無偏私”。當時,南京各類商行,苦于“諸司衙役”巧取豪奪,敲詐勒索,聯(lián)合起來向朝廷告狀,并提出寧愿每年集中一次,給予諸司雇役二千八百兩酒錢。李廷機巡察,面對這個官商矛盾的棘手問題,公正審理,并采取了果斷措施,既“令諸司出銀錢,市買如民間”,同時又規(guī)定,“其內輸商品能折價的就折價”,并讓自己兼職的工部率先執(zhí)行。因處理沒有偏袒,“醵金罷而鋪行蘇”,矛盾得以緩解。
南京東門外,有段通往長江的河道,原是武操院用來訓練水師之用,附近居民平時也在這里捕捉魚蝦,做些小生意,賴以為生。南京主帥成山,看中這段河道,私自筑堤養(yǎng)魚,每年有不少收入,導致江流阻斷,活水變成死水。這種做法,斷了附近百姓生計不說,連生活用水都成問題,官民矛盾自然十分尖銳。李廷機兼理南京工部事,百姓成群結隊前來告狀。李廷機趁武操院長官耿公來訪之機,讓他向成山轉告此事,希望其妥善處理。耿公偏袒成山,說成山是因公費不足,不得已而為之,極力辯解。李廷機當即表示,愿意出錢補貼成山損失和不足。經(jīng)反復協(xié)商,成山終于決堤,恢復了舊水道。百姓歡欣鼓舞,官民矛盾得以緩解。
李廷機還為南京百姓除害。那時,南京城有只“惡虎”李文政,糾集黑惡勢力,四處橫行霸道,任意抓人,捆綁吊打,魚肉百姓,無惡不作,成為南京一大害,百姓恨之入骨,又無可奈何,有苦難言。李廷機任南京吏部侍郎,嚴厲打擊為禍百姓的土豪劣紳,市民暗中傳出:“侍郎惡文政”。李文政聞知,心生恐懼,派兒子主動找上門,“投揭自白”。李廷機當場“嚴斥”,并以“假監(jiān)生”罪名,拘捕李文政,在太學重責鞭打,隨即關進牢獄。百姓看到希望,紛紛出來控告,“一日告者三十余狀,訊皆得情”。按罪判李文政戍邊,廢其子監(jiān)生資格,沒收居所作為公署。南京百姓,無不拍手稱快。
南京城墻年久失修,文物古跡遭到破壞,李廷機將鑄錢省下來的八千四百兩銀用于修復城墻,使這座明朝開國都城面貌煥然一新。同時,用節(jié)余的水利經(jīng)費,修繕皇城寺廟宮觀、牌坊、橋梁及其他公共建筑。又大力破除迷信,移風易俗,替考吏驅妖,整肅吏部考場。當時,南京吏部院里有口枯井,相傳以前有個小吏因吏考不中,投入此井自殺,成為井神。后來每次吏部考吏,考生紛紛備辦金燭鞭炮、牲禮祭品祭拜,弄得烏煙瘴氣。李廷機任吏部右侍郎,聽說這件事后,下文堅決禁止,又用石頭填埋井窟,仍禁不了,再用馬糞覆蓋,終于煞住這股邪風。
李廷機為官,從不利用職權謀取私利。曾說:“當官三事,曰:清、慎、勤,而清居首。”又說:“大臣須辦得一點誠忠,不為身,不為家,不為官,不為蔭,一心為國為主。祿賜之外,更無它營。”官居高位,從不為親友謀任何私利。家中有個三弟,勤奮攻書,考中舉人后,萬歷十七年(1589),赴京參加會試。是年,正是他主持會試,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三弟參加考試。三弟考中進士后,授廣東偏僻的翁源知縣。臨行前,李廷機才帶去見吏部侍郎,領取委任書。侍郎十分驚訝,連連責怪:“怎么不早點明示這位就是令弟,不然,可派個在京美缺!”李廷機很坦然地說:“我家兄弟三人,已有兩人當官,我還是朝廷命官,難道天下高官顯爵都非要我家兄弟當了不成!”三弟離京赴任,亦怡然自得,自雇車馬仆夫,居官亦始終清廉淡泊。而李廷機更是清正廉潔,兩袖清風,一塵不染。南京長期任職,官邸里配給的器具雜物,李廷機都小心使用,離職之時,逐件登記封存,交給后任,沒有帶走任何東西。南京守備邢隆十分感慨地說:“李爺,您只喝南京一口水呢!”按朝廷規(guī)定,三品以上官員,出行時可坐有頂蓋和布簾的“帷轎”,李廷機任國子監(jiān)祭酒,相當于國立大學校長,即可享受這個待遇,可是出外視學辦事,他都是騎馬或坐沒頂蓋“明轎”,風霜雨雪天也是如此。
李廷機當了閣臣后,嘔心瀝血,操勞朝政,可是,因秉性剛正,屢遭攻擊。按《明史》載,李廷機很有主見,不過,“性刻深,亦頗偏愎,不諳大體”。就是說,個性太強,固執(zhí)偏激,且我行我素,未能在官場中隨波逐流。因此,他要入閣時,就遭到不少大臣的反對,稱他“才弱而暗”。入閣后不久,即又遭到主事鄭振的攻擊誣陷。隨后,許多大臣紛紛跟進,攻擊不停,說他用人不當,說他打擊異己,弄得四面楚歌,只好多次稱病請假,并上書提出辭職。此時,那位已罷工二十多年的萬歷皇帝,整天窩在紫禁城“冬眠”,無論大臣們怎么懇求與抱怨,就是不上朝辦公。李廷機的辭呈,沒有音信。大臣們又認為他在作秀,數(shù)十人繼續(xù)輪番攻擊。李廷機估計皇帝懶,得交個三五份辭職報告才能批下來。可是,依然沒有得到萬歷皇帝的批準。李廷機去意已決,干脆將家人遣送回泉州,僅留下老妻照顧生活,兩人搬到城郊荒涼破敗的真武古廟,過著慘淡的寒儒生活。除夕,老妻面對四壁愴然,問他:“相公,明天就是新正,糧盡錢空,怎么招待親友?”李廷機自我解嘲,賦打油詩一首:“柴米油鹽醬醋茶,七般都在別人家。老妻問我明朝事,叉手后園看梅花。”大年初一,果然賞梅迎春。
筍江公園內供奉李廷機的石筍廟
李廷機住進破廟后,繼續(xù)呈送辭職書。可是,在破廟住了整整五年,前后呈送一百二十多封辭職報告,皆如石沉大海。辭職批準書沒有得到,反得到個“廟祝閣老”稱號。最后,索性自作主張,不要那辭職批準書了,自己跑回泉州老家。不過,臨行之前,再次上疏萬歷皇帝,陳說入京六年,僅受朝廷俸祿及皇帝賞賜,靠勤儉節(jié)約,衣食豐足,且略有節(jié)余。“即臣死,不望帷蓋之施;即生還,不望資斧之賞。”
李廷機歸隱泉州后,四年暮年生活,更加窮困潦倒。病逝之后,連副較好的棺材也買不起,還是他的門生,時任泉州知府的蔡善繼,為表達對恩師一點心意,特地為他買了較好的棺材。去世后獲贈少保,謚文節(jié),特祀學宮。泉州民間至今流傳不少他的故事。